第28章 是不是你？

着那一叠厚厚的档案。然后他的手忽的就顿住了。

    就像是脑袋被猛地击打了一锤，浑身都僵硬着木愣愣看着那张纸上的那两个字。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两个字，但拼凑在一起的名字却足以击溃阿莱克斯。他嘴唇轻颤，居然无法念出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

    敬柯……

    阿莱克斯浑身一凛，急忙将视线转向附在档案里的照片，却蓦地失落了下来。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眸，躲闪的眼神，孱弱的性格，吊车尾的成绩，申请指挥系。除了名字，和当初那个在泰安第一架就把他揍得

    躺地下的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那人是安静的白发，俏皮的红眸。人前是温暖系好弟弟，人后是脾气不好的单纯笨蛋。那人喜欢吃包子，做得一手好菜。那人性格不服输，眼神永远都是跳脱活泼充满生气的。那人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机甲，看着机甲的修造图可以一整天都忘记吃饭。那人是个天才。那人，是他最爱的包子……

    阿莱克斯深吸一口气，从那枚金色发箝丢失以后积攒起来的疲惫如今在这个名字重新展现于面前后一股脑冲破关口倾泻了出来。阿莱克斯挡也挡不住。更可况，他是真的觉得累了。

    三年前他无奈跟随父亲的部下回到阿美耶，带回来的除了满腔后悔，就只有那一枚发箝。对于父亲的举措，他果然没有猜错。在余下的日子里他都被严格的限制了出行，想出阿美耶都是难事，更不用说离开帝星飞往遥远的泰安。每天都有人以安全的名义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他找不到任何缝隙。他也抗争过，可理智告诉他明目张胆地和父母斗是不会成功的。他只好以实际行动告诉父母亲，他不会再轻举妄动了，也不会再做出任何不符合身份的事。这样过了半年，他的低姿态和乖巧行为终于骗过了克里斯。防范他的人变少，可活动的范围也变大了许多。一年之后，他的生活终于彻底恢复了正常状态。虽然远距离的行程依旧不被允许，但这不要紧。阿莱克斯有他自己的渠道离开帝星。

    他筹划了很久，每一步都反反复复思考了很多遍，就连自己那天穿什么衣服不会引人发现他也想了很久。最后，他终于在通过层层管卡后出了帝星。然而当他迫不及待地乘坐飞船来到泰安时，小面馆所在的那一条街已经付之一炬，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当时脑袋完全空白，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没了，一切都没了。

    他多方打听才知道这里前不久才发生过一场大火灾，里面的人都被烧死了。那个时候阿莱克斯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只是很无助，很茫然。异能差点暴走，把整座城市冰封。

    泰安市政府公布出来的死者名单里并没有敬柯的名字，但他却无法确定敬柯到底是不是叫敬柯，还是这一众死者当中的某一个名字。他这个时候才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他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敬柯。他知道他的名字，但这名字却没有考证性。他知道敬柯的外号是包子，却不知道这个外号是谁开始叫起来的。他知道敬柯在小面馆工作，但他不知道敬柯和小面馆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他们就像父子一样相处。他知道敬柯疯狂吸收知识的速度，知道他天才般的智力和强悍的格斗技术，但他不知道敬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自以为很喜欢敬柯，他自以为很了解敬柯，他自以为他拥有很多敬柯的小秘密。原来从始至终敬柯都只是一团谜。

    就算敬柯依然活在这个世上，他又该怎么找他。偌大一个希灵帝国，想要寻找一个可能连名字都是假的的人，大海捞针又怎么形容得出来。

    在遭受这样的打击之后，他却并没有立刻离开泰安。一年一度的踏舞节载着无数欢声笑语快要将他淹没。他站在踏舞广场，惊觉时间过得这么快，他离开敬柯已经一年，却根本不知道那一次还抱有侥幸的分离就是彻底的再也不见，如果他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个时候就算是父亲亲自来他也绝对不会走的，只可惜，这世上是不会有如果的。

    他还记得那一次的踏舞节敬柯洁白的裙摆，妖冶的脸庞，灿烂的笑容，以及，轻快而甜蜜的吻。多么像濒死的最后幻觉，血液都温暖了起来。在他离开的时候不经意注意到踏舞广场上一个格格不入的人，穿着一身黑衣，留着将脸庞都遮住的黑发，正拔下手上的东西往不远处的水池扔。看起来是戴在左手的戒指。

    他默默注视了片刻，哀伤也被勾了出来。这下再没心思观看属于别人的欢乐，憋着一口气走了。他不敢，也不忍在泰安待太久。第二天便匆匆回了阿美耶，也已经不在乎父母亲知道他偷偷跑出去的事。他的心已经留在了泰安的深秋，埋在那片废墟里了。

    这几年，他动用各种关系秘密调查了很久，却依旧没有找到有关于敬柯的只言片语。他几度陷入崩溃的边缘，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当初的懦弱和胆怯。然而，到最后他却连那唯一能证明他和敬柯有过那段时光的东西都保不住。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敬柯对他的惩罚吧，惩罚他的无能，惩罚他爱得不够深，惩罚他抛弃泰安的安稳回到这光怪陆离的阿美耶。

    他后悔了，这三年每一天他都在后悔。他胆战心惊，噩梦里敬柯被关在一个漆黑的房间，被施以酷刑，奄奄一息。他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有一天就忘了敬柯。

    阿莱克斯在敬柯的身边只是阿莱克斯而已，而背负起加西亚这个姓氏的阿莱克斯已经不会再有爱情。

    “学长，阿莱克斯学长？”

    耳边响起卢克爽朗的呼喊，阿莱克斯猛然回过神来。

    “学长……你怎么……”卢克余下的话已经遏止在了喉咙，因为他看到了阿莱克斯的眼泪，就这么顺着阿莱克斯线条锋利的下颌滑落下来。那双冰蓝的眼眸沾着水光，就像是被揉碎了的冰晶。

    “没事，眼睛不太舒服。”阿莱克斯擦都没擦那眼泪，淡淡地说道。

    卢克嘴巴苦涩，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可卢克却听得难过异常，如果阿莱克斯不解释，他可能真的会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可阿莱克斯找借口了，他是真的在哭。这可是阿莱克斯啊，在演习的时候背部被一刀划得血肉模糊背着队友在森林里走了一夜山路赶回大本营也一声没吭的阿莱克斯啊。为了谁，哭了。

    卢克突然也很想哭。

    平静一下心情，卢克说：“学长，那些文件资料我已经整理归类好，也一一核对过，没有问题。”

    “辛苦了，霍尔德同学。你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以回去了。”

    “好的，学长。”

    卢克掐了下手心，微笑着和阿莱克斯道别，离开后轻轻带上了门。

    阿莱克斯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随后又立刻将视线转移到档案夹上的那张照片上。阿莱克斯知道卢克的心思，但他不想管，也绝对不会回应。对于卢克这样的人来说，拒绝是不会打消他的热情，只能一点一点磨，磨掉那些喜欢那些爱。卢克是个优秀的人才，他会走得很远，如果抛弃掉那些感情包袱的话。

    阿莱克斯轻轻叹一口气，修长指尖慢慢抚摸上那张照片。

    是不是你呢，是不是你来找我了，包子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