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从零开始

    碧云山的雨下了整整三年，狐王的泪流了整整三年，他壮年白头，一头白发成了狐族之王最显著的标志。在这三年里里，柯瑜尽心尽力地服侍狐王，替他处理狐族大大小小的事物。碧云山封山三年，任何飞禽走兽都不准离开或者进来，所有的生物都一同哀悼早逝的大王子。

    狐王把柯瑕的尸体整理干净，绽开的皮肉重新缝合，破碎的尾巴灌进了百年的修为是它看上去和往昔无异。狐王没日没夜地守在柯瑕的尸体旁，往它的尸身上渡过一半的修为希望可以唤醒他，可是终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柯瑕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他刚出生那样，柔弱地躺在父王的庇护下。

    最后还是胥炀夫人拉着柯瑜跪在了狐王的面前，向他哭诉：“大王，你醒醒啊，柯瑕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回来的，你要看通透一些啊！”

    狐王睁着赤红的眼睛一把推开了胥炀夫人，朝她吼道：“本王的柯瑕怎么可能会死！你骗人！”即使是亲手缝合了柯瑕破碎的尸体，可是狐王还是不愿相信他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已经去世了。

    胥炀夫人一时没有受住磕到了地上碰破了头皮，但是她挪着膝盖又重新跪倒狐王的面前：“大王，你现在这样子，大王子看到他也会心痛的啊。大王子是个孝子，若是他看到你这样子，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大王，你要想通一点，大王子现在是去世了，可是他的魂魄还没有消亡，我们虽然不能干预冥界的事，无法得知大王子的转世，但是只要我们狐族一日不亡，我们就可以等，等到大王子的转世到来，让他重生啊！大王你要保重身体，你还有瑜儿啊，你可以把狐族的事交给他处理，你就能把全副精力放在寻找大王子的魂魄上了！”

    狐王平静了呼吸，仔细想了想胥炀夫人的话，觉得有道理，柯瑕的魂魄还在，他的瑕儿还没有死。他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胥炀夫人和柯瑜，这三年他所有的精力都在修复柯瑕的尸体上，柯瑕死得太过凄惨，他不忍就这样让瑕儿入土，但是这三年，他也忽视了柯瑜。柯瑜一直毫无怨言地替他这个父亲扛起了狐王的职责。

    狐王弯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柯瑜，问道：“瑜儿，你可曾怪过父王？这么多年来，父王总是对瑕儿关心多些，对你，我没有好好地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尤其这三年，我根本不理狐族的事物，还执意封山三年，是你替我担了责骂，你心里可有恨？”

    看到狐王如此温柔细心地对他说话，柯瑜红了红鼻子，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平庸的五官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对狐王说：“没有，父王我不怪你。大哥生下来就比我差很多，你多关心他一些是应该的。父王，我知道你的所想，你是把我培养成狐族的继承人，所以从小对我就很严厉，不允许我撒娇，不允许我任性而为，而大哥，他天生的基础就差了很多，他只能依靠我和你才能活下去。这三年，是父王对我的历练，我没有恨过你，父王。”

    狐王苍老的眼里浸出温暖的泪水，他一把把柯瑜搂在怀里，哽咽地说：“我的瑜儿，你受苦了，没错，你是狐族下任的王，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不要让父王失望啊。”

    柯瑜报上狐王宽厚的背脊，用力地点头。而胥炀夫人，跪在一边，讳莫如深地笑着。

    狐王把柯瑕的尸体冰封在冰窖里，等着有一天能寻找到他的转世来唤醒他。狐王从离碧云山最近的地方开始找起，天下偌大，但是他的寿命还很长，他有充足的时间找遍九州大陆，找到柯瑕的魂魄。

    而那四个仙家弟子，在斩杀了柯瑕后就回了仙界，纵使狐王恨意滔天，他也无法从人界到仙界寻人报仇，他不能与仙界作对，这样只会连累整个狐族，甚至是整个妖界。他只能深深地咽下儿子被杀的苦果。

    天意弄人，当年柯瑕附身到一个男婴身上，忘了前尘往事从零开始。樵夫回家后看到妻子难产而亡，觉得这个儿子不详，又看了看他紫黑的身体，认为他应该活不长，就让产婆抱走。

    产婆怜悯柯瑕一出世就没了娘亲，父亲又不要他，就算是跟着父亲凭他那种对妻子冷血的性格来看柯瑕也得不到好好的照顾，于是产婆就抱走了柯瑕，恰逢一户柯姓大户人家来到碧云山游玩，他们久无子嗣，就抱养了柯瑕。

    “老爷，你看看这个孩子，他天庭饱满，五官端正，现在虽有些瘦弱，但是他日必定有一番作为。”柯夫人小心地抱着柯瑕，满脸笑意地对柯老爷说道。

    柯老爷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入觐展遐恋，临轩慰来思。我希望他福泽深厚，将来一展宏图。夫人，你觉得叫柯遐怎么样？”

    “嗯。”夫人激动地点点头，右手逗弄着睁着大大的黑亮的眼睛的小柯瑕说道：“柯遐柯遐，你以后就叫柯遐。我和你爹爹会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你是柯府的长子，你会成为我们的骄傲！”

    在抱养了柯遐以后，柯老爷和柯夫人就回了京城。一晃十五年过去了，柯遐十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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