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些藤草太柔韧了，周尧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把它们拽下来。他想到之前捡到的鳞片，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银龙的身遭。但是这次没那么幸运，周围没有掉落的，他只得回去继续用手拽。

    太阳渐渐西落，森林里开始变得幽深而危险，银龙又下到湖里吃了几条鱼，而周尧也扎了一捆不算小的枝叶。

    银龙爬上岸抖了抖翅膀，它看看抱着一大捆草等待自己的周尧，一爪子就把周尧手里的东西拍飞了，然后抓住周尧的双肩将他带了起来。

    周尧怔怔地看看满是勒痕的手心，紧紧抿着嘴唇，心里升腾起一种无力感。银龙毕竟是食肉动物，而他是食物链的下端，谁会关注自己食物的心情？

    未成年的银龙很嗜睡，几乎是到了山洞后就放下周尧去睡觉了。

    周尧的心情还在沮丧中，他坐在洞口看着外面的光线一点一点被吞没，打个寒颤默默摸了回去，抱着腿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他很困难地睡着了，做了一连串被怪兽追逐撕咬的噩梦，然后在半夜发起高烧来。

    周尧在迷糊中也知道自己病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睡在冰冷的地面还有吃那些生鱼肉有关。他喉咙肿痛几乎难以呼吸，后脑勺就像被人用锤子不停地敲打，浑身冷的发颤。

    他把头抵在冰凉的石壁上，希望能够帮助自己降下|体温，痛苦到了极点。他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因为他不知道那条龙被吵醒后是否有起床气。

    在痛苦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尧朦朦胧胧地看到那双危险的金色竖瞳逼近自己。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可是他浑身虚软头昏眼花，根本做不到。

    当一只冰凉的巨爪放在他身上时，看到那些寒光凛凛的利甲时，他几乎立刻就崩溃了。他的大脑中还保留着昨天的记忆，就抱着银龙的前腿，把头抵在上面做出哀求臣服的意思，不住喃喃道：“求你别吃我……我很快就会好的，会陪你说话唱歌……”

    他的头烧的厉害，耳边嗡嗡作响，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带着鼻音的声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当那条腿从他怀里挣脱的时候，他绝望地想，现在如果自己被吃掉，应该不会感觉到太大痛苦吧？

    他默默地等待着，眼角因为恐惧和伤心湿漉漉的，很快就在一片高热中昏睡了过去。

    周尧迷迷糊糊中就觉得有柔软黏湿的东西不断地舔着自己的脸，他不耐烦地推了一下，手似乎摸到了什么玉石样的东西。有凉凉的液体浇在他脸上，他也没睁开眼睛，张嘴喝了几口。那液体味道清甜，很好地缓解了他的口渴和喉痛，只是很快就没有了，他嘟囔了一句“还要”，果然很快就又有了。

    多余的液体顺着下巴流在身上，他不舒服地蹙了下眉头，然后就接着睡。

    不知过了多久，周尧从睡梦中彻底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身侧放了一只乳白色的巨爪，后背紧贴着的东西有玉石的质感，但也有不易察觉的凹凸纹路，规律而轻微地起伏着。他僵硬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自己是躺在那只银龙的怀里。

    银龙悠长的呼吸声吹拂在他头顶，显然还在沉睡中。

    周尧想起之前的记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是这条龙照顾的自己？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条龙的智商比他想象的还要高。银龙是彻底将他当成宠物，觉得有救治他的义务？

    他现在的状态的确很好，烧已经退了，肚子也不饿。

    他扫了扫周围，发现旁边的地上放了一串带着枝叶碗口大小的果子，旁边有被开口的空果壳，很像是椰子，不过壳是朱红色的。

    周尧猜想自己之前喝的液体就来自于这种果实，他仔细观察并牢牢记住了这种果子的样子，因为它很可能有治病的作用。

    那只爪子只是靠在他身上，收拢的指甲都隐藏在厚实的掌心里。

    周尧听着身后的呼吸声，大着胆子轻轻摸了摸银龙的爪子。银龙的腿爪上面的鳞片自上而下越来越细小，能清晰感觉到藏在里面钢铁般有力的肌肉和骨骼，摸起来凉凉的很舒服。周尧亲眼见过，知道这只爪子有多么灵活锋利，五趾甚至会像人类一样分开。

    当他的手摸到那只爪子的两个趾缝间，突然被夹在了里面，他惊得背脊一颤，条件反射地想把手收回来。银龙用的力气恰到好处，既不会伤到他，但又不能让他拽出来。

    银龙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已经恢复精神的猎物，用爪子一拉将周尧翻了过来，然后用舌头不停地舔他的脸和上身，似乎在表示：我好开心你没事了。